兰州拉面

大概下午两点，感觉肚子已经贴到了后背的时候，我决定出去找点吃的。小区入口旁边有一家兰州拉面馆，平时我从健身房回来的时候，会去那里买点葱油饼或者来一碗红烧牛肉面，馆子里面贴着巨幅的菜单和一些简介，几个带着穆斯林白帽子的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经营着。一个人也不想跑太远，就慢悠悠的来到这个馆子，那个服务员已经认识我了，我还没进门，他就笑着迎上来递给我一张塑料菜单。

馆子里有三列桌子，我选了正中间的一个座位，另两列靠墙。最近因为办理签证，所以去不了公司，这几天就自己写一些代码，昨晚卡在一个难题上，睡得很晚，今天九点多的还是迷糊中的时候，突然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方法，所以立马起来……要不是确实有点饿了，估计再要个半个小时问题就能很好的解决了。“给我来份红烧牛肉面！”我把菜单递给那个站在旁边的服务员，然后他转身对后面的伙计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。我想这应该是家正宗的拉面馆。

我进门的时候罐馆子里没有其他顾客，这时候我左斜对角来了一对夫妇样子的人，妻子和我对着，一边用食指摩挲着鼻子，一边看菜单。那手指很白皙，是没有光泽的白，仔细看，那是一根十分瘦细的指头，在那么细长的地方能清晰的看到关节出的凸起。“你点哪个？”妻子问丈夫，眼睛继续在菜单上寻找。那双眼睛不大也不小，眼睛有些浮肿，下面是一对大眼袋，再往下就是瘦削的颧骨和下颚，除了眼袋是灰色的，其他地方十分白皙。丈夫没有说话，侧着头循着指尖在菜单上一行行往下寻找。“要不咱们来个孜然羊肉拌面吧？”妻子说，语气温柔纤细。“行吧！”丈夫答道，把菜单递给服务员，“一碗孜然羊肉拌面，大碗的。”

我第一次来这个馆子的时候，就吃的这个。当时不知道点啥，服务员小哥就让我尝尝这个，说是店里的招牌，我就试了，羊肉的分量很足，切成片的，还有一些青菜叶，味道不错。自那次以后，这家面馆我就常来。我在这方面是非常死板的人，出去吃饭总是去那一两家，每家有一两个我喜欢或者说凑合的饭菜，装修还算干净，服务员看上去稍微面善一点，基本上就能满足我的胃口，我通常会选择一个比较固定的地方坐着，不太习惯随意变换或者去另外一家陌生的门面。虽然有时候和朋友们出去吃饭，经常能发现不错的地方，比这家面馆可能要好上很多倍，但一个人吃饭就不希望跑太远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，但今天而言，可能是还惦记着屋里代码的问题：子线程操作一块合法内存的时候随机性出现堆栈崩溃。

“服务员，我的面怎么还没好啊？”我看了看手机，觉得比平时时间稍微长了些，服务员走到里面看了一眼，过来跟我说 “因为下午没什么人，面食现做的，马上就好。”服务员与我说话的时候，那个妻子看了我一眼，丈夫也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，丈夫也是一张形容枯槁的脸，眼睛里面似乎还有血丝。我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屁股，回头看了眼外面。这几天深圳天气还真是好，都冬天了，外面的阳光还是亮堂堂的，大家都穿着短袖。 回过头的时候，伙计正搬着一大碗面过来，我抽出一根方便筷子，撕开包装纸。面汤上面撒着一些香菜，我以前不怎么吃香菜，觉得入口的时候并不香还有微微的臭味。后来交了一个女朋友，她可是另外一个极端，慢慢的我也不那么抗拒了，吃一点也没关系。拉面馆里面最便宜的应该是牛肉拉面了，就是清汤白面加上一些牛肉片，吃不出特别的味道。我眼前这碗红烧牛肉面的不同之处是汤不是清的，牛肉是方块的，因为是红烧的，较那个片状的牛肉更加有味道一点。但它贵了四块钱。

吃面条的时候我习惯性的摘下眼镜，低头看碗里，这个时候听觉就变得异常灵敏。比如之前我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夫妇的谈话，而现在我基本上能听清了。

“怎么还没好……”，妻子细声说。 “应该马上就好了。” “现在吃了，咱晚上吃啥？” “你说呢？” “我也不知道，我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。” “你头疼吗？” “还行，刚出门之后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，好多了。” “那等会儿吃完之后，我带你去公园转转。” “不行，我大腿酸。” “那咱们就在小区里坐坐。” “你说我这病好不了咋办啊？不能工作，还老失眠。” “别瞎说，慢慢就会好的。” “还慢，都快两个月了。” “不要急嘛，按医生说的做，慢慢调养回复。” “哎，你知道吗，我昨晚看到网上有人说医生很多时候也是随便一说，讲个大概，其实他们也不懂。” “别信网上这些，现在科技那么发达，要那么说，医院早就倒闭了。” “医生要是懂，为啥一直还没有确诊结果，就说了破症状，都不知道原因，你要说症状，这不是谁都能看出来吗？” 妻子的语气有些急促。

趁着鼻涕还没有流出来，我抬起头来用手抹了一下鼻子，看见丈夫正用手将妻子脸旁的头发拨到耳边。

“过两天我再去医院催一催，应该会有结果的。诶，面来了。”

服务员端着一大盘拌面过来，放到他们中间。然后又拿来一碗汤，那是一种用羊骨头熬出来的汤，里面有黑芝麻，上面也撒着些香菜。

“服务员，能再要碗汤吗？我们两个人，谢谢啊！” “可以。”服务员的普通话好像还不是那么娴熟，但听起来和实诚。

我用筷子反复捞了几下，吃完最后几块碎肉，搬起碗来喝了一口汤，放下筷子，带上眼镜，叫服务员过来结了账。

2012-11-08